【喻黄】L星异客（03）
*梗和设定来自于电影《K星异客》
03
Z大的天文台在近郊的一个分校区中，那里空气好、光污染少，所以能见度更高，离G市精神卫生中心倒是不算太远。李轩和吴羽策两位天文学家选择直接在天文台上的球形房间见面。球形房间并不是用于观测的地方，而更适合做展演，巨大的球形内壁是一个天幕投影墙，平时星星点点的映射着瑰丽的星云，而中间则有一个全息投影，默认情况下荧光色的太阳系会静静地漂浮在房间正中，八大行星各自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。
黄少天当然也陪同前来，事先知会了两位天文学家有关于喻文州的情况。两位也特地为了这次见面改变了一下投影的内容——HR3259被投影在天幕的正中间，而中间的全息影像也换成了HR3259和她的行星们，四颗，而不是之前认为的三颗。
“非常感谢两位能抽出时间来这里一趟。”双方互相握过了手，李轩看到喻文州正盯着房间正中间的全息投影，“这里的投影是——”
“嗯，我的家乡。”喻文州微笑着点了点头，又饶有兴致地转头打量盈满星光的天幕。天文学家们屏息等待着他在穹顶上再次发现HR3259，但他的目光几次掠过，却什么也没发生。
“咳，天幕上也有你的家乡。”李轩用激光笔指向一个位置。
喻文州自然而然地接话道：“确实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到她。我想地球上的孩子们站到蓝雨星上也很难认出太阳。”
“哈哈那也是。其实今天来是想讨论一下HR3259的第四颗行星的事情。”李轩停顿了一会儿，“半个月前Z大根据你的描述确定了恒星HR3259，恒星的颜色、距地球的距离都和你的描述非常接近，除了一点，记录上HR3259有三颗行星，但你的描述中有四颗。而三天前Z大天文台观察到了第四颗行星。如果方便的话，可以告诉我们你的消息的来源吗？”
“每个L星人都会知道自己的星系中有四颗行星，就像每个地球人知道太阳系有八大行星一样。”
李轩点头，由于黄少天已经事先通知过了也不会太惊讶：“嗯。我们观察到，这两颗行星的轨道非常近，近到两者的引力会互相干扰，其实我们推算在未来两颗行星会相撞并融为一颗。”
“我们的科学家也提出了这个。事实上，两颗行星早期距离并没有现在那么近，公转角速度也不同步，但是她们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在某个位置特别接近，互相影响，逐渐成为现在的状况。”
两个天文学家互相对视了一眼，这符合他们推测，但欠缺数据在计算机上模拟。吴羽策开口道：“方便给出这两颗行星的质量、轨道半径等数据吗？”
喻文州摇头笑笑：“我不知道。普通的地球人类背的出火星和水星的质量吗？”
“冒昧问一句，这两颗行星未来的碰撞是你来到地球的原因吗？”
“并不是，我们的科学家预测的碰撞时间是3500年后，并且以目前的技术水平我们也能做好防御工作——母星上的防御，不是移居到别的星球上。”
“之前你说是通过虫洞跃迁来到地球的，具体用的是什么原理呢？地球端的虫洞入口被安排在了哪里？”
喻文州听后但笑不语。
“诶诶诶超过本次见面的内容了停停停。”黄少天出面护短，“对L星人那么机密的事情文州怎么可能告诉地球人。”
喻文州转头看了他一眼，似乎被逗笑了：“不过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出L星的自转周期等数据，这个我还是背的出的。”
“请讲。”
“自转周期折合成地球时……大约是地球时27个小时。”喻文州低头心算了一会儿，“公转周期的话……大概4.15个太阳年。”
吴羽策把数据敲进电脑，然后向李轩点了点头。
“L星的轨道半径，有任何印象吗？”
“记不清具体数值，而且是椭圆形轨道……不过我记得恒星的光照到L星上，平均是四分钟吧。”
这样问话一时也得不到更多信息，为了表达对外来游客的友好欢迎，李轩意思意思问了一下L星的卫星，虽然这已经不在他们的观察范围之内的。
“解释起来有点困难……三颗卫星的轨道不在同一平面——这里的电脑可以用来建模吗？”
吴羽策点头，喻文州又问：“我可以用以下吗？”
虽然吴羽策很想说你来描述，我来操作就好，但是喻文州压根给不出精确数据，而是直接用绘图软件拖出三个大小不一的椭圆。
“轨道的两轴长短我只知道一个大概，基本都是凭感觉画的。”喻文州无奈地笑笑，三个人心想看得出来，“不是很精确，但出一个大概的效果还是可以的。有一个景色想给少天看。”
“唔？”黄少天听后有点惊讶但很快明白了他在说什么。
他看着喻文州把三个椭圆拖到一起，各成角度地放好，手上速度不快，但在吴羽策的帮助下操作算得上精确。模型运行的时候天幕的投影换了一个角度，切换成了从蓝雨星地表望向星空的视角。开始运行后，一团团光影唰地从空中高速掠过，偶尔是一颗卫星偶尔是两颗交错，轨迹纷繁缭绕，速度快得让人看到留下的残影。在一片眼花缭乱之中，三颗月亮终于同时出现在天幕上——
吴羽策心领神会地暂停了运行，升起的月亮再次落下，一会儿后，三颗月亮又依次出现，这一次，月亮们划过天空的速度慢很多。
球壁投影下的天文台有一种寂寞辽阔的感觉，距离自己仅有几米的天幕上映着光年之外的繁星，使得这里像极了天空低沉的旷野，在月光下显得暗淡的星星低低地垂在穹顶，触手可摘又遥不可及。
三颗月亮在各自的轨迹上或快或慢的运行，大小不一，各自盈亏，是一场复杂又看似纷乱的舞蹈。模型的运行速度肯定还是快过实际，黄少天仰头看着天幕，仿佛是L星上的延时摄影，星星划过轨迹，一切飘渺的光影都在变幻，月光下的L星正经历着沧海桑田，时间在万物的生长与消融中流逝，海风很大，海浪随着三个月亮的引力潮起潮落。喻文州站在离自己两米开外，但好像两人之间隔了一个星系，脚下是柔软的细沙，威力削减了的海浪拍上脚背，柔和而坚定，他背对着自己，海风将碎发吹得很凌乱。
三颗月亮逐渐向穹顶聚集，没有交汇，便又四散开去。
穹顶下的喻文州回过头来，房间里没有波涛声也没有海风，黑色的发丝安静服帖。
他浅笑着看向黄少天，眼底映着柔和的月光。
黄少天突然游神了一下——假如喻文州真的是L星人，来地球后选择了这张脸，那么和自己的审美还挺一致的？
思绪飘离到L星过后，狭小的房间显得过分逼仄与闷热了。
见面结束后，黄少天单独和天文学家们聊了一聊，两位表示原本见面就是想了解喻文州是如何观测到HR3259的第四颗行星的。
“所以你们觉得业余的天文爱好者也是可能观测到第四颗行星的？”依然没有大学报告失踪人口，黄少天姑且将喻文州视作天文学的业余爱好者。
“其实恰恰相反。”李轩坦言，“正是因为觉得可能性非常小所以才想了解信息来源。”
黄少天托着下巴想了一想，耸耸肩，也没更多的精力关注这件事。
从天文台回来后他还要补上早晨的工作，复职后的日常甚至比以前更为忙碌一些，需要挤出时间来填各种各样的自我测评，还要按部就班地约谈一个个案主——他需要证明自己的状态完全可以胜任这一工作。
这几天都是例行的约谈和工作，下雨天的时候，女孩继续踮着脚站在窗边等彩虹，老先生的棋盘对面依然空无一人，一切好像没什么进展但是，每次向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会问喻文州到哪里去了，每次约谈结束的时候他们会表达对L星的向往。
这次黄少天面无表情地听完约谈的案主提出想到L星看蓝色的雨，心想这是第六个了，第六个和自己说想到蓝雨星上走一走的。之前自己还只是模模糊糊地凭借直觉感到有些微妙，但现在答案已经越来越清晰了。
从“和女孩说起双层彩虹”，到“说要带人去L星”，喻文州看似只是在和其他案主聊天，但是对话内容相当有组织和导向性，而且还时不时在手中的笔记本中记上两笔——他分明是在试着扮演心理咨询师的角色。
想到这里黄少天心里就有点气，虽然他很理解喻文州无法确定自己的身份，这种诡异的角色扮演也是由精神分裂引起的，但这并不妨碍黄少天先在心里炸一波毛——毕竟是第一次遇到有案主来和自己抢饭碗的。
好啊，黄少天恼火，亏上次看到三个月亮的时候觉得你要和我推心置腹了我还谜之感动，现在就和我抢活儿啊？最后约谈下来有效果算你的还是算我的？当我不要面子的吗？！
总之在喻文州把半个卫生中心的人带走之前，非常有必要和他谈一谈。每个人都喊着要去L星，简直邪|教现场。
不过这仍算是工作上的一些小困扰，黄少天自诩自己的情绪控制能力非常好，也足够专业，自信绝不会把负面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。
但是当喻文州带着三颗月亮闯入自己的梦境，他渐渐觉得有些什么和往常不一样起来，绝不仅仅是心理咨询师的角色扮演让自己感到不悦，还有一些别的事情。
半夜里黄少天坐在床沿，室内因为洒进的月光而显得很亮。他反复想着梦境、想着天文台之行，又看看窗外的唯一的月亮，心中不安的缘由渐渐浮出水面——
究竟是什么时候，
自己开始有一点相信喻文州的话了？
虽然仍然怀疑，但是自己却逐渐认真对待起那一颗遥远的、同样是蓝色的星球，三颗卫星缓慢地绕着她转动。
能看得见红外光、知道第四颗行星的存在、身份成谜……黄少天烦躁地揉乱自己的头发，有点儿郁闷地发现自己不再百分之一百确信自己的常识与专业知识。
原本那些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变得不甚明晰起来？
后面的两天黄少天因为自我怀疑和烦闷而有点辗转反侧，所以当实习的住院医生问有没有人愿意换一天夜班，黄少天觉得反正晚上也睡不好，没多想就答应了。
查房时间还没到，黄少天先出了办公室透透气。自己阔别实习期其实已经很久了，早已不需要值晚班，因此还萌生出一种久违的新鲜感。
正逢季节交替，一入晚上后气温迅速降下来了，走廊的窗大开着，风灌进衣袖里还有点冷。
“诶诶诶谁把窗户开那么大冷死我了。”黄少天一边抱怨一边逆着风向找去，却在窗边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，喻文州的头发有点被风吹乱了，月光——一个月亮而不是三个月亮——给剪影勾出一条白边。
构图挺和谐画面挺唯美的，黄少天心想，直到喻文州转过身来——
手里提着一个大只的热水瓶。
“唔……文州你这么晚还不睡？大晚上站在窗台前面，这是看到一个月亮然后想到三个月亮所以想家了？”自己倒是越来越熟悉L星的设定，越来越容易接梗了。
“也不是。就是来倒热水，然后顺便看一眼。”喻文州笑笑，顺手把热水瓶放在地上，指了指旁边的热水机，角落里放着一排热水瓶，“还没睡觉是因为L星的一天比地球的一天时间长，我的作息有点错开了。”
“好的好的，那看来调好时差难度有点大，不过你也要好好休息啊，之前还晕倒了呢，到时候星际旅行还要穿虫洞一听就很累的。”由于喻文州对于自己妄想症毫无知觉，黄少天避重就轻地告诉他住院只是因为低血糖需要疗养，约谈也只是减轻压力的辅助手段，所以聊天时也经常关心一下身体情况走个过场，“总之能早点睡就早点睡，来倒热水也是准备洗漱了吧？”
“嗯，用来睡前泡脚。”
黄少天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，但是倒是经常看到他喝保温杯里的水，心想这样的外星人画风还挺诡异的：“L星人活得都这么，呃，养生的吗？不过这几天确实晚上是挺冷的就是了，泡泡脚有利于睡眠。”
“泡脚其实是我到地球上之后才有的习惯。”喻文州一本正经道，“人类形态毕竟和原来的身体结构不同，保持四肢供血充足还挺困难的。在L星上我们的形态更加，嗯，集中一点。”
人类形态下供血比较困难，怪不得之前因为低血糖而晕倒了——这是黄少天的第一个反应，第二个想法是自己之前脑补的L星月景有bug！脑补的画面中是人类形态的喻文州，可是在L星上他不长这样所以——
可住脑吧黄少天！黄少天愤愤地想，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又被带跑偏了？！
对了，自己之前好像有什么要和喻文州谈谈的来着？
“说到L星啊文州，这几天卫生中心好多好多人都嚷嚷着想要去L星？诶我是说你当然可以带朋友回去旅游啊，不过卫生中心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把L星当成理想的目的地了耶？你是开了一辆SpaceBus吗还是什么？这么多人能一起带回去吗？”
喻文州微微皱了皱眉：“我应该有和每一个人强调过，最后我只能带一个乘客回去，飞行器的座位有限。”
“哦哦两座的飞行器？原来不是宇宙大巴而是星际跑车这个级别的啊？”
喻文州笑笑：“不是运动型的，而是经济型的飞行器。”
“诶这样啊……不对又跑偏了。所以说我不是来和你说不要带朋友回L星啦！”黄少天顿了顿，“我是想说，你这样和其他人说L星的事情，真的好吗？”
喻文州露出困惑的表情。
“最后你只能带一个人回L星，而其他人还是留在地球上是吧？但是你已经向他们介绍了L星，还介绍得那么详细，他们也对此很向往……”黄少天一改刚才的神色，严肃道，“结果却是去不了，他们会很难过的吧？这对他们真的好吗？”
喻文州低头思索了几秒：“我有自己的考量，卫生中心的很多人都需要帮助，而每次和他们说起L星的时候他们看起来都心情好很多。”
在那个与地球相似又不同的星球上，一切都光怪陆离，被贴上“奇怪”标签的人或事也能理所当然地存在着，不会被嘲笑或误解，只是会有点儿——不同。从喻文州第一次和女孩说起L星时就发现，这个说辞好用得有点儿超乎预料。
“他们是需要帮助。”黄少天道，“所以我会帮助他们，这也是我的工作。”
声音不大但很坚定，也完全听不出任何郁闷与小气结——黄少天确实没有把情绪带到这场谈话中。事实上出于理性考虑也确实不应该让喻文州参与其中，无论是对其他案主，还是对喻文州本身而言，变数太多，是利是弊尚未可知。
“我会注意谈话的内容的，但是我依然希望能帮助他们。”喻文州坚持。
“好吧好吧。”黄少天耸肩，也确实没指望一次就说服他，“这个我们之后再聊啊，你先去泡脚吧我不和你聊天了，今天已经——”
角落里的热水机附近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爆裂声，估计是哪个年迈的热水瓶花式寿终正寝了。喻文州有点茫然，还没有来得及转身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，就被打断了。
“文州！趴下——”黄少天只觉得自己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，身体就抢先行动起来，十分敏捷地扑过去带倒了喻文州，两人一起砸在了地板上。这时黄少天才勉强看了一下罪魁祸首，其实仅仅是角落里的热水瓶堆里藏着的一个塑料杯，此时破了一个洞，热水正从里面流出来，对两人构不成什么威胁，甚至那爆破声都不算太响。
但黄少天只觉得耳中响着轰鸣声，视野里升起黑雾，飞扑过去的那一刻世界有点天旋地转。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，微微颤抖。
自己果然没能摆脱过去的一年所带来的恶果。
喻文州慢慢坐了起来，猛然被带倒后摔得还有点疼，现在仍然晕乎乎的。“少天——”他有些茫然地转过身，却看到黄少天双手撑在地上，脸色苍白，额角都是细密的冷汗。
“……少天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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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开学后没有多余的精神力码字了ORZ还会有TBC吗
*不过如果有评论唠嗑会很开心QuQ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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